人到中年,有幾條白髮,不足為奇,自己也等閒視之,可是隨着歲月增長,白鬉越來越多,煩惱就來了;買東西時侯,踏進人家店舖,售貨員一聲:「阿叔!要買什麼?」「阿叔」的稱呼,倒覺沒有什麼叫我不快,欣然受落;可是見到久別的朋友,用驚訝的眼光來問候我:「哎呀!你為什麼蒼老這麼多,是身體不適?工作繁忙?生活不愉快?……」心中不禁酸澀起來。
回家對鏡仔細觀察,黯然發覺三千煩惱絲確是白了一半,腦後灰白如像禿了毛的地拖頭,自己平日不覺察到,但久未見面的朋友見到,自然會感到意外。到理髮店詢問一下,理髮師傅說沒有什麼妙藥可令頭髮變黑的,要變黑,唯有染髮一途。神仙不識染髮,他們都無符,所以皆是滿頭白髲。
染了髪,年輕了許多,也避免了那些未老先衰的詢問,只是每次染髮要呆坐一個多小時,除下了眼鏡又看不清書報,是最不耐煩及痛苦的事。故自己對自己說,到退休的時侯,一定要索性剪成「平頭裝」,理它什麼勞什子的觀瞻、問安,可免到時到候要到理髪店苦坐受難一個多小時。
退休了,要回港長住了,到熟稔的理髲店話別及要求剪短頭髮,素來好講笑的師傅們力勸不可,一個說我頭髮疏落,剪短了會像一隻生滋的脫毛狗,另一個更說如公安捉拿犯人問供,不回答一句就在頭上剪一刀,太怪相了。做脫毛狗是心甘情願,可以接受;像監犯出獄的髮形,回到香港給人家思疑及取笑,卻不是件好事,唯有又是苦坐一個多小時。
現在,休閒的生活裡,不用計算日子,不用觀看日曆,只要對鏡看到黑髮裡的寸白,就知道又渡過一個月的時光了,要受刑的時間到了,真是三千煩惱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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